2022年9月9-11日第十七届南洋大学全球校友联欢会在马来西亚怡保举行。本文乃根据笔者在会上学术专题的发言撰写而成。
今年2月24日俄乌战争发生之前,我们已经看出美元霸权开始衰败的迹象。俄乌战争爆发半年多来,国际风云剧变,我们更加确定美元霸权定将结束。
数十年来,美国依靠美元霸权薅羊毛,猎夺世界财富,已经养成一个虚胖的身躯,加上新冠疫情肆虐,以及俄乌战争带来的伤害,美国经济已失去动能,美国国力也开始衰败。
1945年,二战结束,美国就建立了美元霸权。当年的美国,发了战争财,国力强盛,在美国的操控下,建立了有利于美国的布雷顿森林国际货币体系。这个体系废除金本位制度,建立金汇兑本位制度,将美元直接和黄金挂钩,其他各国货币和美元挂钩;规定一盎司黄金的价格为35美元,黄金以美元计价。在此体系下,美元等同黄金,因此美元又名为“美金”。
美元代替黄金成为储备货币
既然等同黄金,美元就能代替黄金,成为一种储备货币,此后,各国外汇储备里的主要成分为美元。这种安排,大大增加全球各国对美元的需求,作为贸易结算之用,或作为储备之用,美元于是成为全球主导货币,开始展示其霸权地位。
美国利用美元在国际市场上的优势,无节制地滥发美元,利用美元进一步扩大她的势力。然而黄金价格不可能停留在每盎司35美元,黄金价格节节上升,到了1960年代,黄金市价已上涨到每盎司近百美元,由于美元超发,于是发生美元危机。聪明的法国总统戴高乐,向美国施压,动用法国累积的美元,向美国换回许多黄金,然而美国的黄金储备并不够换回超发的美元。
1971年,尼克松总统当政的时候,美国宣布美元和黄金脱钩,各国再也不能以美国承诺的每盎司35美元的价格用美元换取黄金。美国利用美元的优越地位,薅取大量羊毛之后,终于食言,是为布雷顿森林国际货币体系的崩溃。
为免丢失美元霸权地位,1973年美国拉拢沙特阿拉伯,推出石油美元,石油交易以美元计价,石油为大宗商品之王,因此又大大增加全球对美元的需求,进一步巩固加强美元的霸权地位。
国际货币结算系统成为美国武器
1973年,聪明的美国又建立一个国际货币结算系统,名字简称为SWIFT,所有国际间的外汇交易都必须通过这个平台才能完成。国际贸易没有外汇是不行的,因此这个平台遂成为美国对付所谓不友好国家的一个政治武器。伊朗和委内瑞拉就曾受到美国的经济制裁和打压,不让她们使用这个平台,导致她们不能出口石油赚取美元,造成国家收入剧减,人民生活苦不堪言。
在中国的帮助下,伊朗和委内瑞拉利用中国新开发的国际货币结算系统(CIPS),绕开美国的SWIFT,成功地用人民币计价,把石油卖给中国,两国脱离困境,有可能从此转穷为富。
俄乌战争爆发后,俄罗斯实施卢布结算令,强迫欧洲国家必须动用卢布,才能买到俄罗斯的油气。7月21日,中国也实施人民币结算令,规定凡进口中国货物者,必须用人民币结算,连沙特阿拉伯也向中国献议,愿意接受人民币交易石油。国际贸易开始多用非美元计价和接受,显示美元的霸权地位开始衰败。
美元成为各国的储备货币,是建立美债经济的基础,二战后,美国开始大幅度依赖美元债务立国,而各国也愿意购买美国的债券,把钱借给美国。由于美元是国际贸易的主导货币,各国贸易若有盈余,其外汇储备都会增加,增加的外汇多是美元,自然会用来购买美国债券(简称美债),赚点利息。
美国成为世界最大债务国
今天,美国是全球最大的债务国,债务规模庞大惊人。根据最近公布的数据,美国债务总额为$31,342,213,050,765,这是多少呀?这个天文数字为31万亿美元。以31万亿计,平均美国每个纳税人的负担为$919,000。
造成美国债务膨胀的原因主要有二,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双赤字,自20世纪70年代初开始,美国就发生双赤字。双赤字之一为美国政府财政赤字,也就是政府常年钱不够用,政府支出大于政府收入。自1970年代起,美国政府就发生财政赤字,至今财政赤字已有50年的历史,单单去年的赤字就有2.77万亿美元,赤字如此巨大,令人震惊。
双赤字之二为美国的常年贸易赤字,即美国进口金额大于美国的出口金额,这是美国薅各国羊毛收刮各国财富的最显著例子。美国大量从世界各国进口货物和服务,用毫无成本的美元支付,这不是薅羊毛是什么?长年累月,从1970年代开始,美国就发生贸易赤字,不知猎夺去世界各国多少财富?单单2021年的贸易赤字就达到8591亿美元。
美元失去国际贸易主导地位
在欧元于2001年出现之前,国际贸易的支付以美元为主,然后是英镑和日元。自欧元出现后,美元在国际贸易支付中的占比已大为减少。去年,美元在国际贸易支付中的占比只为38.85%,欧元的占比已上升至37.79%,紧逼美元,日元、英镑、瑞士法郎等只有几个百分比。人民币在国际贸易中虽然只占3.2%,但有日受欢迎趋势。可见,美元在国际贸易上的主导地位已经开始衰败。
今天美国的经济状况,更不利于美元霸权的继续。今年5月美国的通胀率为8.6%,6月又报41年来最高的9.1%,7月为8.5%;为对抗通货膨胀,美联储连续四度提高利率,7月28日又提高75个基点(即0.75%),将基准利率调高至2.5%,以后利率还会高升;更糟的是,美国经济已正式进入衰退,今年第一季度的经济增长率为负1.6%,第二季度经济增长率为负0.9%。估计在高利率的负面影响下,美国经济将进一步萎缩,进入全球有史以来的第二个滞涨时期。
美元霸权的结束
美元的前途暗淡,也表现在下列各个因素的作用下:
一、美债违约概率高。美国债台高筑,负债累累,如果借不到新债来还旧债,美国就会发生债务违约,债务到期无法偿还,美国政府将失去信用,各国将难以接受美元,美元将失去国际上的主导地位,这对美国将是致命的打击。
二、中日等40国抛售美债。近年来,世界各国兴起去美元化行动,换言之,各国减少美元资产(例如美元、美国股票或债券)的持有。美国的两个主要债权国中国和日本,近年来抛售美国债券,规模之大,前所未有。抛售后,中国持有的美债,已从2013年的1.3167万亿美元减少到不足1万亿美元的9,808万亿美元;而持有美债最多的日本,最近八个月来,也减持了1,327亿美元的美债;沙特阿拉伯减持美债的幅度也达到了38%。
三、美联储缩小资产负债表(缩表)。美国政府债务来源之一是美联储(美国的中央银行)。美联储不受美国政府控制,只要美联储同意,美国政府可以发售债券给美联储,借到所需的资金。现在美联储缩表,是要抛售其资产(主要是美国政府债券)。缩表行动已在今年6月开始,缩表规模为9万亿美元。
四、美国政府债务来源受限。各国中央银行抛售美债,美联储缩表,意味着美国政府将不能向外国或本国中央银行举债,债务来源受到限制。要举债只能向金融市场筹措,与此同时,美联储又向金融市场抛售债券,美国政府要向金融市场发售债券举债,困难重重,颇为不易,金融市场是美国政府举债的重要地方(占美国债务总额的42%),万一借不到新债还旧债,挖不到东墙补西墙,美国政府就要债务违约,从此信用和名誉扫地。
但是,美国巨额债务到期时,相信美联储不会让美国政府债务违约,不会让美国政府信用和名誉扫地,美联储必会继续提供新债,让美国政府还旧债,美国国会也会继续提高美国举债的上限,避免美国破产,酿成大祸。这从最近美联储的缩表进度仅为原先计划的20%可以看出,目的是为了托住股市和楼市。
虽说美元霸权定将结束,但是美元作为世界的主导货币恐怕还会持续多一二十年。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取代美元主导地位的,国际性的非主权性的加密数字货币,需要长时间来设计和推行,更何况这个数字货币到今天连个影子都还没见到。
作者曾任教于澳大利亚蒙纳士大学,
退休前为中国厦门大学嘉庚学院教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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