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加坡作家节2021邀请歌台艺人王雷与戏曲研究者苏章恺、偶戏研究者谢汶亨谈“从流行到文化:传统艺术的未来”,因王雷形象问题引起轩然大波,从晚间报纸报道开始,乡民吃瓜起哄,本地文艺界更是反应两极,有不少问题值得深思。
反对作家节邀请王雷的理由主要有二:
一、王雷向来低俗,爱骂脏话;
二、王雷不是作家。
王雷除了活跃于歌台,冠病疫情期间更转型直播带货,搞得有声有色,但也因为其风格惹争议。这风格可以说是把低俗当有趣,当然也可以说是接地气,懂得调度一般受众情绪。
王雷的歌台表演与直播演出受欢迎,其实便反映出本地的民俗文化现象。
作家节是新加坡年度艺文盛事,更兼官方色彩,批评者认为王雷难登大雅之堂。不过主办方艺苑公司表示本届作家节主题为“Guilty Pleasures”(我翻译为“罪恶快感”),旨在挑战观众对雅俗的看法。且邀请王雷以过来人经验谈歌台文化,并没有什么不妥。
从主题来看,邀请王雷没有问题,甚至是挑战禁忌的好机会。
不过从主办方邀请三位主讲人的过程,以及几位参与其他作家节华语节目的讲者的经验来看,沟通过程中讲者直到作家节要开始之际才知道有此主题曰“罪恶快感”(甚至有讲者到王雷争议发生才惊觉有此主题),没人要求他们围绕主题发展。
至少在我看来,主办方本来就没有要借王雷来挑战雅俗观感问题,后来的辩解也有借主题讨便宜之嫌。
不过真正戳到一些人的,是主办方以王雷曾出版《路边歌王雷动舞台》为由,要求人们正视其作家身份。
一种看法认为这是语言带来的误会。这里补记一段插曲:主办方以英文电邮和简讯沟通,苏章恺还一度以为Wang Lei是中国来的研究者,压根儿没想过是歌台艺人王雷。
新加坡作家节英文为Singapore Writers Festival。根据《牛津英语词典》,writer广义指写了某样东西之人,狭义则指以写作为工作之人。华文的“作家”一词则有更崇高地位,《现代汉语词典》释义:“从事文学创作有成就的人”。
两个重点:文学与成就。
虽然我认为批评者反应过度,但他们确实说了一句真理:“不是出过书的都是作家”。
也就是说,如果我们要严格定义,其实很多人并不在作家之列,捞过界的岂止王雷一人?又不见得哪个人发狠去把艺理会赞助出版的书翻一遍,看看谁称得上作家?
作家节每年邀请200多名国内外嘉宾参与活动,不见得人们逐个审议是否符合作家定义,直到王雷出现,因其话题性,大家才热闹一番,结果11月6日讲座当天,旧国会大厦议事厅现场不到20个人捧场,加上很巧合的,当天主办方网络当机,所有直播节目都暂停,真正见证王雷表现者可说少之又少。不少人乐观以为这件事让更多人对文学感兴趣,结果证明,并非如此。更别说雅俗的观念、作家的定义,这些问题到最后不了了之。
王雷现身说法倒值得一书,他告诉大家他跑一个月歌台够用一年,有点炫耀,却也道出本地歌台产业的面貌。一个晚上跑几场,一场多少钱,这些都是会让文化研究者与小说家眼睛发亮的细节。
词语是柔软的,不同时代有不同时代约定俗成的用法,《辞海》整理出“作家”的三个定义:
一、统称诗歌、小说、戏剧、绘画、雕刻、文艺等之制作者曰作家;二、谓积储货财,兴立家业也;三、禅家有大机用者之称。
王雷的人生经验,他如何巧妙运用歌台来成就自己的事业,说他符合《辞海》对“作家”第二义的描述,也不为过。
最后谈谈我自己对作家的想象:探索人性幽微、拒绝简单诠释勾勒复杂现实,同时也要突破惯性思考的桎梏。
在这个求快的时代,一切非黑即白,只有好的作品能让我们慢下来,潜入虚构的世界,好好反省各种问题。
也许作家是什么到最后都不重要了,因为最重要的还是作品。
作者为本地新闻从业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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