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2 北京 艾青家中
没想到活到七老八十了,还有机会闲话家常,曾经带了3个爱看书的孩子,见了几次艾青、高瑛夫妇。这里讲的是第2次,1992年6月11日,地点是北京艾青府上。
艾青夫人高瑛大姐一接到我的电话后,立刻愉快的说:“石君,真的是你吗?啊!真好。我立刻叫车夫来建国饭店载你。”
阔别10年,喜见高瑛大姐体健声朗。“好妹子,真高兴看到你神采胜过当年……艾青在家等你……前一阵子得坐轮椅,行动不便,最近好多了,只是耳朵不灵。”
见到艾青老师时,他正坐在书房外客厅门口的椅子上等着。看见我,露出微笑及依稀慈爱的眼神。
握着艾青老师的手,我眼前模糊了。
“新加坡,石君。”他喃喃自语。
“老师生活还如意?”
替他回答的是高瑛:“算是不错了,还可以说比一般人好些,领一级作家的月薪呗。只是眼力不好,不能多看书。……去年8月,他回去金华县为《大堰河—我的保姆》纪念碑开幕时,还得坐轮椅。国家对艾青的照顾,是不错的。一行几十人照顾他,给专用的一等车厢。”
艾青老师年轻时曾留学法国,回国后致力诗歌创作。《大堰河》是他的成名作,他也成为世界年轻大诗人,名传中国内外。文化大革命时住进牛棚,后获平反,有幸还能过个愉快的晚年。
“刚离开的那位朋友,看了我的旧作《太阳说的话》,写了4首旧诗给我看。”艾青老师感动的说,“这首诗是几十年前写的。”
“我读过,教中华文学的新诗部分时,也会谈到它。我读中学时,参加李豪合唱团,我们4部合唱这首诗:
打开你们的窗儿吧
打开你们的板门吧
让我进去 让我进去
进到你们的小屋里
我带着黄金的花束
我带着林间的香气
我带着亮光和温暖
我带着满身的露水
快起来 快起来
快从枕头里抬起头来
快起来 快起来
睁开眼睛看我到来
我的歌声穿廊越院,当我正准备把第4段唱完时,却惊见艾青老师眼里闪着泪光!
“几十年前写的”,想老师当年风华正茂,一切都是那么美好,多少年后,那花香、那露水、那香气和温暖,想来还难掩关爱之情。艾老师用太阳比喻光明、真理、正义及一切美好的东西;并借太阳说的话,叫人们打开‘心灵的窗’,睁开眼睛看看广大的世界,鼓舞彷徨的人,快起来迎接太阳,主题很积极。
高瑛大姐告诉我,9月,有个艾青诗歌吟唱会,可惜我得上课。我答应回去会设法找出歌谱,叫小女把谱写下,然后把卡带寄上。
2021 新加坡 刘思诗作
这年7月19日,收到师弟长谣寄来老师的遗作《刘思诗选—POEMS of LIU SI》,其中就有他的《太阳说的话》一诗,十分兴奋。
在老师去世后,他的4男2女,都没有忘记父亲的潜移默化,喜爱阅读。在老师火化当天,长谣告诉我,老师的骨灰里,有许多舍利花,呈7色。父亲淡泊名利,心地善良,子孙们都祈祷他登极乐世界。
纵观刘老师一生,充实闪亮。作为一位爱国诗人,他组织诗人团体“吼社”,对抗日本。作为一位诗人,他有杜甫心怀、李白才情,写出宜古宜今的好作品,使后人学习有径可寻。作为一位师表,刘老师也象其他从中国来的文化先驱一样,为传播数千年灿烂文化而努力。作为一位有慧眼的编辑,他为新马文坛造就了不少优秀作家。作为一位父亲,他把儿女培养成优秀作家和诗人。
刘老师的诗,注重象形和音韵,有视觉之美、听觉之美。刘老师的诗,内容方面,他的为人,已决定了他的为诗为文的方向。小自个人生活,大至国家命运,都充满真挚与深情。
刘思老师诗作《太阳说的话》,我读了好几遍,浅白易懂,可我对这首诗有特别的偏爱。一共79行,分3回叙述、抒情完成。第1回的第一段和最后一段在诗中出现2次:
我在太空里赶路
没完没了 不知终点何处
只因我满身是光
听说人们希望得到些照顾
所以不敢谈代价
也羞说任务
况且行动从来没人管
一切都自己作主
那又何须惜些儿脚步
老师说自己是日夜赶路的太阳、是光明的大使、为人类除去阴霾、提倡民主、带来欢乐、是玲珑的地球,与月亮、星星、云雾作伴,给世界带来花树、溪流,也吵闹、唱歌、跳舞,还有特殊的古文化……真是人间天堂,光彩非常,值得你一读再读。老师说“他不是世界的主宰”,但是,太阳是谁都应该爱护的,他那满身的光,希望你们要多多爱惜。
我写这两首同名的诗—《太阳说的话》,纪念多过抒情。两位爱护后辈的老师都走了,一在北京,一在新加坡,但都留下了永不落幕的太阳,让我们好好欣赏,认真欢唱。
作者为独立撰稿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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