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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安安

回忆是一种病

多年前曾出席名为“风起云涌的文学世纪”讲座,听到二位本地作家之间有一段趣谈及互动。


孙爱玲提到她在未来的写作,有个想法,就是将本地的实景实物融入在故事里头,希望读者因缘际会读之,会兴起一探实地的兴趣,犹如影迷看了侯孝贤执导的电影《悲情城市》,念兹在兹地化心动为行动,非得到台湾九份一游方罢休。


英培安泼其冷水,实话实说此招不管用,因为本地的景观景物变化太快了。孙爱玲哑然,无言以对。


人一老,剩二“忆”。一是“回忆”,另一是“失忆”。


本人在早报副刊《四方八面》发表了怀旧小品《卤猪肉》,手机群组的吃货们,起哄并大事介绍一个售卖卤猪肉美食的好去处。此处正是我成家后,所安置的新家的生活区,30多年来,从没有回去过,因为老家整座重建,没了。


我们那代人,都有过类似的成长经历,周遭熟悉的景物,一样样都像变魔术般变不见了。就以自己作个案例来说吧。


我自出世后,从襁褓到五岁,是由外婆及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阿叔阿姨们帮忙带大的。一直到六岁快要上小学的年纪,母亲才带我回到亚历山大区的住家。


外婆家是早期位于坡底的老厝,二三层楼高、栉比鳞次建成的水泥结构的房屋夹杂着木板屋,闽南土话叫“大门内”。我在就读小五小六及中一中二时,一到学校假期,便逮着机会在外婆老家长住。生活的日常是在老区里穿街走巷,全靠两只脚,名之为“11号专车”,大坡小坡走透透,没有去不了的地方。当然,“大门内”早已消失无踪。


与兄弟姐妹一起长大成人的亚历山大老家,是早期政府信托局兴建的三层楼高的租赁组屋,位于查理士太子湾一带。就读的华文小学就在生活区里,名字已不记得了,因为读到二年级时,让给了马来源流学校,华文源流的全部学生被转到在里利路的立化小学继续学业。据友人说,生活区里停办的多为民办的华校。小六毕业后,被分配到在玛格烈道的华义中学,在华义完成了中四及高中的学业。


上世纪80年代中叶,大势所趋,华校正式转型成英校,好多校名名存实亡。再后来,立化小学因受到少子化的影响,学生人数急速下滑,数间小学合并成一间,名字总算保住了,但校址已不详。手头只留存一帧黑白相片,是立化小学1960年代六年级班级所有师生的大合照。


至于华义中学,转型成英校后,搬迁了二次,最后落户在裕廊西组屋区里,成了西部的邻里中学。除了校名,烙印在脑海中的学校模样,只有在梦里才能再现。在亚历山大的老家,也被时代发展的巨轮给吞噬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一幢幢的私人公寓。


回忆,成了一种负累。一桩桩,一件件,不见了。最后,等到样样记不起来了,殊途同归,跟失忆划上等号。台湾山地族创作歌手张震岳在其歌中反复呢喃:“思念是一种病”,对一大票的老安娣老昂哥来说,回忆,何尝不是一种“病”。


作者为独立撰稿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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