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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家相片彭飞

佛系与躺平

8月初美国众议院议长佩洛西不顾中国极力反对,坚持访台,导致中国展开首度封锁台湾全岛实战演习,东北亚顿时战云密布,中台、中美濒临大战边缘。我国总理禁不住在国庆献词表露对时局动荡的担忧,警醒国人准备应对地缘挑战;而副总理黄循财随后接受美国彭博社访谈也指出:中美对峙导致时局迅速升温,双方可能梦游般卷入世纪冲突。


尽管世人极度忧惧台海风浪滔天,台湾本岛似乎处变不惊,股市继续腾涨,暑假度假人潮如过河之鲫,市面上一幅马照跑、舞照跳的升平景象。根据台湾民意基金会8月进行的一项调查,57.8%的民众不担心两岸之间爆发战争,而担心者占40.8%;中华民意研究所公布的另一项调查更显示:79.6%的台湾民众认为中国不会攻打台湾。


当全世界皆为台海可能爆发战争而忧心忡忡,台湾岛上却一片云淡风轻,若非全民已被集体催眠,应当是民众面对巨大焦虑无从解脱,只能遁入“佛系”暂求心安,抑或是对前景已极度悲观而选择彻底“躺平”。


“佛系”这一网络流行语的诞生无关宗教,它源自日本著名女性杂志《non-no》2014年刊登的《佛系男》一文,该词2017年爆红华文网路。“躺平”则是中国国产货,2011年首度出现于“百度贴吧”,10年后几乎在网络世界刷屏,衍生出“躺平主义”,影响整个世代,英文词汇也收录“tangpingnism”新词。


经网路多年广泛征引与再创造,“佛系”词义已远离当年“佛系男”的范畴,现多集中反映“90后”世代青年相对消极悲观的价值取向,也是社会群体对当今现状焦虑、无助而产生的避世态度。2020年新冠疫情席卷全球,锁国封城成为新常态,经济急速下滑,“90后”与“00后”世代面对种种社会与生活窘境,几乎丧失坚持与奋斗勇气,选择了“躺平”,降低消费与社交需求,终日端一碗快熟面瘫坐屏幕前,混沌度日。


上世纪二战前,我家父辈从中国农村南来,身无分文,胼手胝足打拼,恶劣环境下将众多子女养育成才。我们这批立国一代,也大都各有尝遍辛酸、狂涛中抓块浮木,艰难上岸的故事。当时西方正涌现“迷惘一代”和“垮掉一代”,以流浪、纵欲、吸毒来对抗那沉闷、麻木而毫无意义的现实世界。我们则无暇迷惘,也拒绝垮掉,上升社会许每个人梦想,白手起家绝非神话,身边不乏缴不起学费、脚上长年露趾破鞋的同学,最终成就大事业的真实案例。


然而,那个高速发展、机会处处的年代终究要走到尽头,社会流动渐渐缓慢停滞,机会的成本飞涨至大多数人难以承担,政二代、富二代盘踞各个山头,连文艺与影视二代也群来抢占舞台,攀升上流越来越是诸般文宣所营造的海市蜃楼虚像。许多年轻世代宿命般寄身下流,上移无望,强迫自己看破红尘地遁入“佛系”,无欲也无望,或在集体“躺平”中以微弱体温相互取暖。


2015年,日本管理学家大前研一在其所著《低欲望社会》写道:“日本年轻人没有欲望、没有梦想、没有干劲,日本已陷入低欲望社会!”近30年日本社会经济发展停滞,许多年轻世代逐步接受“不攀比,将有限的收入花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别人眼光里”的生活原则。他们不买房、不结婚、不生育、甚至不出门,丧失物欲与成功欲,崇尚“宅”文化和极简主义,既属佛系,又自甘躺平。


社会阶层固化进程无法逆转,当我们透彻明白自己再努力也注定一生平凡,对孩子的期盼只能是“健康平安就好”;当社交、恋爱的社会和时间成本越来越高,更多人宁可用手机(娱乐)、宠物、美食、健身来填塞心灵空虚。如此现象,如今都已属你我周边之生活日常。


个人如是,国家也不例外。国家政治取向,国与国之间博弈,冷战热战核战,贸易战科技战代理人战,乃金字塔尖端精英们的云端作业。升斗小民仰天而望,发觉自己终究轻若泥尘。成了温水里被煮的青蛙,除了认命,就只能吟唱《小人物的心声》:“我从来都不在乎,自己不是一个大人物,因为平凡也是一种幸福。”


认命属佛系,接受现实等同躺平,一旦真确认知了这世界的残酷与生命的无奈,那明天未必会更好,却不会更坏。


作者为本地作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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