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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高丕

伦敦桥垮了

9月9日英女王伊丽莎白二世驾崩,国外一些媒体纷纷使用“伦敦桥垮了”作为标题。用这句短语打标题无疑十分吸人眼球,何况英国王室秘书在英女王去世后,致电知会各个部门的大臣,使用的就是“伦敦桥垮了”作为密语。


英国王室之所以会用“伦敦桥垮了”(London Bridge is down)作为密语,与我们小时候玩游戏唱的《伦敦桥垮了》这首儿歌一字之差,但是却能连接得上。小时候学校有“唱游”这个课程,强调的是一边玩游戏,一边和着唱歌,寓唱歌于游戏中。《伦敦桥垮了》就是一首适合边玩边唱的儿歌。“伦敦桥垮了”用来形容英女王的离世,这是一个极好的隐喻,正是用得好不如用得巧。


英女王驾崩,新加坡中英媒体都以极大的篇幅大事报道,不厌其烦连篇累牍地述说英国王室和英女王白雪公主般的童话故事,仰之弥高,但是和我们的认知差距甚远。之所以会有这种现象,一方面可能是我们以前曾经受到英国殖民地的统治,一些尚有恋殖余绪的人很容易把新加坡目前所达致的成就移情英国,当作是英国遗留给我们的政治遗产;另一方面一些人可能是出于猎奇心理,英国王室的神秘感、仪式感和权威感,是目前世界上仅存几个王室中最具魅力的,最能满足大家的好奇心理。


虽然说我们华族传统习惯不在人死后说三道四,特别是对高寿去世的长者,更不口出恶言。隔壁老阿走了,我们总会随俗献上“母仪足式”、“百世流芳”等挽轴追悼一番,生前她是否亏待过她家媳妇,大家都基于礼节避而不谈。不过也就止于此,不会再进一步拔高歌功颂德。反观本地一些媒体人一方面歌颂英女王的丰功伟绩,奉英国遗产为上国衣冠;一方面却为自己打预防针,说自己的作为不是“恋殖”,还有意无意地表露其高人一等的“理智”和自以为是的道德优越感。真难以想象这些媒体人,与那些唱着“天佑女王”长大的遗老,对英女王依恋之情不遑多让。


我们对待英女王的驾崩,作为前殖民地的子民,就像对待隔壁老阿去世那样,难免要说几句好话,以表追悼之意,这乃是人之常情,可是把她拔高到“世纪伟人”的高度,那倒有点过了。先不说温莎王室纠缠不清的丑闻脏事,大英帝国那双怎么洗也洗不清的殖民地血腥统治的双手,很难不与英女王扯上关系。她之所以能与这些撇清关系,就是在于英国君主立宪的制度,让她能够超然于政治之外,才能以意味着荣耀和责任的王室形象,呈现在世人眼中,而非大英帝国不堪的暴力和血腥。


二战之后,英国海外殖民地纷纷脱离英国独立,日不落国的雄风不再,大英帝国也逐渐沦为二流国家,表面上维持着的英联邦继续成就英国王室已经式微的昔日荣光。在失去代表大英帝国地位的大量领地和财富后,大英帝国的颜面也难以为继。英国人于是希望把帝国的象征和赖以维持的地位以其他东西来代替,英女王和英国王室正好能扮演这个角色。英国宪政历史学家沃尔特∙白芝浩(Walter Bagehot)这么说:“人们把尊敬投放在社会的戏剧性表演上,戏剧的高潮就是国王。”这也是为什么英国愿意每年耗费纳税人大量的金钱,维持一个英国作家曼特尔(Hillary Mantel)称之为“道德低下”(Moral inferiors)的王室。


从维护英国尊严的角度来看,英女王的作用是无法估计的。假如没有她,现在大不列颠帝国的局面将难以维持,除了面对闹独立的苏格兰,北爱尔兰也出现离心离德。对英国人来说,英女王驾崩和英国王室的一举一动,即使是无关痛痒的小事,也能牵动着他们的心,这是十分自然的事。作为创造出今天新加坡的我们,对待前“事头婆”的去世,只要适当表示哀思,不必像英国臣民那样如丧考妣。建国总理李光耀在1963年8月31日这么说过:“那些天真地认为我们的权力是穿着礼服的英国王室成员,用绑着红彩带的银盘子送给我们的,这是一件可悲的事。”


李光耀60年前说的话,对那些吸吮殖民主义奶汁尚未断乳的人,无疑是一个提醒。


作者为文史写作者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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